《戰爭中的鬼故事》── 戰爭中的集體創傷。【捌玖觀點】

真是沒想到睽違多年，《蝴蝶效應》的導演艾瑞克布萊茲依然能帶給我驚喜，他本來就擅長超自然的驚悚片，這次更把鬼怪結合了戰爭事件，揉合不同的類型，帶來天馬行空的巧思。劇情講述一群美國士兵來到一座曾被納粹占領的法國莊園，他們得駐紮在此，等待下一輪士兵來交班。但他們馬上發現莊園內鬧鬼，而邪靈竟然是被納粹虐殺的家族成員。電影後半段的轉折令人出乎意料，甚至添加了一點科幻的元素。本來我只預料這是一部士兵誤闖鬧鬼宅邸的恐怖片，但導演卻在片中認真探討了戰爭之下帶來的心靈創傷，也算是為電影更添一層深度。

《蝴蝶效應》The Butterfly Effect , 2004

鬧鬼的宅邸讓人心神不安，但比鬼神更恐怖的依然是人心。

電影開場即用了一名少年在戰爭中的獨白，字句間是對無情戰火的感受，他的徬徨與恐懼躍然在銀幕上，生澀的年紀卻有一股滄桑，也令人對於戰爭的殘忍不忍直視。這段獨白，其實已經奠定了電影的基礎，無論鬼怪如何肆虐，導演最終要探討的議題還是回到人性。

這群美國士兵在莊園裡撞鬼，觀眾一開始或許與我同樣困惑，為何遭到納粹殺害的成員要找這群士兵報仇？冤有頭，債有主，應該是對德國的軍隊下手。難道是無辜受害的怨念已經太深，致使他們成為遇見活人就殺的怨靈，所以連美國的士兵也不放過？這個疑問其實埋了伏筆，一直到劇情的後段才終於揭露，這個有趣的轉折也把劇情的焦點從單純的二戰歷史，向外擴散到古今中外的戰爭行動。

惡靈不只是觀眾肉眼所見的鬼魂，這是一群戰爭的幽靈，無論是二戰或其他大小衝突，這些靈體是戰爭裡喪命的受害者，也是士兵心中的創傷與愧疚。在戰爭中有太多無奈，有些人親手殺了尚未成年的敵軍，有些人參與了屠殺，也有人被各種殘忍的情狀給震懾了，無法做出反應，彷彿靈肉分離一般，像個旁觀者見證一切，即使沒有參與其中的殺戮，也被戰時的慘狀侵蝕了身心。

這些幽靈是集體的PTSD（創傷後壓力症候群），士兵在莊園裡的種種撞鬼遭遇，其實都是暗示他們戰爭的經歷。當下他們只認為是鬼怪作祟，但事後回想，卻會發現這些超自然現象也源自他們內心的創傷。戰爭留下太多看不見的傷痕，深入他們的意識，平時卻不輕易顯露，而難以用常理解釋的撞鬼事件，把士兵壓抑的創傷映照出來，他們在戰場上所感到的愧疚，成為了縈繞不去的鬼魂。

鬼魂阻擋士兵離開莊園，他們一直在附近重複走過同樣的路，這樣無解的輪迴其實讓我想到《蝴蝶效應》的迴圈，他們嘗試改變，卻無奈陷入了死局。既然鬼怪是他們他們心靈的映照，也是暗示了他們受自己的創傷所困，只有他們真正面對了戰場上的經歷與虧欠，或許才能從這座鬧鬼的莊園裡走出去。

導演在普通的靈異恐怖片中融合了戰爭，一方面是戰時的恐懼與殘忍，一方面是靈異事件的懸疑，當兩者合而為一，又引出集體的戰爭創傷，便從單純的驚嚇轉變為戰爭的反思。劇情的後半段若能處理得更加細膩，電影會更完整，但於我而言，《戰爭中的鬼故事》已經從類型和主旨上給了我觀影的驚喜，個人算是頗喜愛這部變形的恐怖片。

文 / A.C.編